What is pornography to one man is the laughter of genius to another.

【大薛❹】长【没听歌不知道取什么名,这篇好像比小狐狸套猎人那篇长一点,就叫长吧……

08年北京的五月已经开始吹温风儿了,稍微在外面儿动得厉害一点儿就能出一身薄汗。吃过午饭后张伟赶忙扯着薛之谦回寝室,相继冲完凉后俩人窝一块儿选了部电影看。

 

去年九月份来了一场雨,又大又急,午后熙熙攘攘的大街瞬间就被扫得清清净净。张伟他们寝室四个人,仨北京一上海,另外俩北京的回家了,就剩他和那个南方小孩儿闷宿舍里躲雨。他坐在床上看着那雨从噼里啪啦要把天砸穿似的变到断断续续绿豆大,突然想出去走一走。

 

于是蹦下床抽了件雨衣扔给书桌前那人,自己也披了件儿,站门口说了句出去走走呗。薛之谦乖乖点头,顺从地随他出了门。

 

雨缓了很多却还是很大,没什么人出来。他们并排慢慢悠悠逛荡在冷冷清清的街道上,被雨打得瑟瑟发抖。

 

“我简直就是个神经病,我跟你出来干嘛啊!冷死我了你看我手脚冰凉冰凉的。”薛之谦说着就把手搁张伟脖子上了,意外发现对方皮肤和他一个温度,“你神经病啊都这么冷了还不回去,你看你都打抖了。。”

 

“不知道啊就想走着懒得往回走。”

 

空气里到处弥散着潮湿的鲜味儿,雨水遇上泥土发酵出的芬芳,再和着懒洋洋的奶音京腔,像养分一样洒在薛之谦的皮肤上,舒服得他每个毛孔都在张嘴呼吸。

 

“那算了反正我也不是很想回去,就陪你走走好了……”

 

大概从那时候开始他俩就维持着这种黏黏糊糊的状态。大一刚开学谁跟谁都不熟,所以一起淋过雨的经历显得弥足珍贵。也不是说没有自己的交际圈子,但总觉得无论干什么都没离开过旁边这个人,薛之谦觉得张伟简直在把自己当宠物养,张伟也觉得薛之谦快成他生活的一部分了。

习惯嘛,让这种不太对劲的关系也能被自然地接受。

 

电影结束已经三点多了,薛之谦趴在桌子上听张伟感慨着每个人的角色不是单面的,前一个片段还大篇幅地耀武扬威呢下一个场景一枪就被人崩了,变成拢共加起来没仨镜头的无名之辈。

 

“还有内黑人杀手也是,哎我去杀人时候多不眨眼啊到最后反而成救赎者了啧啧,要我说这俩杀手一比就能比出来,您说内有自控力的就是……薛啊,这什么啊……”

 

薛之谦看他变得表情怔楞便把视线从他脸上移到电脑屏幕,也吓了一跳。整个网页灰黑一片,四川汶川8级特大地震这个新闻标题占据了全部页面,大字晃得人心脏都堵住了。

 

心疼害怕掺一块儿让他俩都沉默了几秒。然后张伟看着新闻小图又开始叨叨:“哎哟喂所以您说我们这费劲巴拉学这么多年考这学校来还要更费劲巴拉学成才干嘛啊,高人一等有什么用啊,大自然面前抵都抵不住。有钱的有权的没钱的没权的一瞬间就都给埋一片儿土里了。”

 

“嗯,那些有的没的都挡不过一条脆弱的命。”

 

“我真的觉得普普通通活着就挺好。主要是活着就挺好。我这每天跟您一块儿吃饭学习玩玩电脑唱唱歌儿,到点儿一睡觉还能盼来第二天早晨的太阳,真的就是莫大的幸福了,一直这样儿就挺好。”

 

“去你的你自己想找借口偷懒扶不上墙不要拉上我好不好,我还要奋发图强报效祖国咧!”

 

“然后再维护下世界和平?”

 

“对!”

 

“对你二大爷!你怎恁伟大啊!”

 

几句逗贫也没能让气氛稍微轻松一点儿,张伟沉默地滑着鼠标滚轮刷新余震的消息,薛之谦实在不敢看那些跟进报道,他太心疼了,就一直趴着。

 

半晌张伟说:“说真的呢薛,咱俩混一块儿吧。”

 

他把头从一直埋着的胳膊里抬起来,看见张伟覆在鼠标上的手不住轻颤,又抬头瞧了下电脑。到处废墟坍塌混着尘土的情景占据了整个屏幕,触目惊心。

 

他知道张伟害怕,他们都怕了。灾难来临只是一秒钟的事儿,这一秒还在课上打盹上班开小差偷摸着享受平淡生活中最惬意的小幸福的人们,下一秒统统被埋在房子支离破碎的墙瓦下生死未卜,甚至在那一瞬间失去了生命。滴着血的事实摆在眼前告诉人们生命多么脆弱,而意外又总在发生。

 

所以内心有什么想要冲破牢笼却因怯懦不敢放飞的就去做吧,人生苦短,不禁磨。

 

 

南方男孩儿一声软糯糯的“好”温柔缱绻,缠进张伟耳朵中七拐八拐,最终落在俩人心底生出数只扑闪着翅膀的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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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很快,他们在不断的捐助祈福活动中送走大学第一年,迎来成人后第一个暑假,也迎来了奥运。

 

8月8号晚上是个举国欢庆的夜晚,薛之谦的爸爸和奶奶早早就候在电视机前等待那令人骄傲的一刻来临。他看着电视上那人居住的城市灯火辉煌,突然很想知道干什么事都懒洋洋的人现在干嘛呢,会和他们一样激动吗,还是要被烟花吵死了。

 

好像手机一直被攥在手里,电话嘟了两声便被张伟接起来。他在那边大声喊着喂,薛之谦听到笑弯了眼。

 

“你在干嘛呐?”

 

“喂?哎哟喂您说话大点声儿我这边儿什么都听不见啊!这炮仗放得我快烦死了咚咚咚的,等我找个安静的地儿跟你说啊!”

 

“喂?”

 

“好了好了怎么啦?”

 

“你干嘛呢?”

 

“我这儿躲厕所跟您打电话呢。”

 

薛之谦听着电话那头模糊的烟花声和自己这边电视音响重合起来,乐得一头栽进沙发打了个滚。

 

“我都能听到你那边放炮的声音……我正好在看大脚印呢,这样好像我们现在就在一起待着喔。”

 

“哟,您想我还绕这么多弯儿干嘛啊,直说呗。”

 

“啧看把你膨胀的!你哪个字听出这层意思的……话说我明天去你那看奥运会好不好?”

 

“我也特想您~”

 

“神经病啊突然奶什么奶啊你!”

 

“嗯,奶,想吃你奶了~”

 

“吃你二大爷!明天有事没,去机场接我呗——”

 

“啊?真专程来看奥运啊?”

 

薛之谦翻了个大白眼:“对啊专程看某个头皮以下截肢的运动员重在参与。”

 

“欢迎欢迎!我家大门常打开开放怀抱等你呢。”

 

哎呀奶糖一样,真耐听。他依依不舍地在沙发上蹭来蹭去,“哎呀不用你家啦,我爸去出差半个月,正好我能住酒店…”

 

“别呀,我们北京人身体力行欢迎外地好朋友,住我家呗也没人管我——”

 

哎呀好激动还要按捺假装有礼貌!!!“你跟你父母说了嘛你就瞎邀请,麻不麻烦啊?”

 

“不麻烦不麻烦,哎哟喂他们工作特忙跟一天进账几个亿一样没空管我,您就放心住吧只麻烦我一人儿。”

 

哎呀那真是太好了就这么决定啦!“嘿嘿那我跟我爸说一声住你那去!收拾东西去啦拜拜明天见啊张伟,哥~”

 

一声哥百转千回,挠得张伟心里直痒痒。他压着喉咙刚要开口就听见电话马上转成忙音,无奈叹出口气。

 

真是个小祖宗。

 

初高中的时候张伟经常带着同学回家,张爸工作忙老出差,一年到头在家也呆不上几天,张妈公司也总开会加班,九十点到家是日常,也没空管张伟和他朋友瞎造的那点小九九。她了解自己的孩子,平常再怎么没正行心里大道理也明白个底儿透,不用太兜着。

 

这次下班回家她有点惊着,想着以前来家里都是五大三粗一口京片子的北京大男孩儿,这回张伟带回家个精致白净的南方小孩儿,谦谦有礼一口一个阿姨谢谢蹦得甜,止不住让人喜欢,忙说不客气不客气多在阿姨家待几天阿姨特别欢迎你。

 

张伟站薛之谦后面笑得一脸慈祥,趁他妈不注意低头咬了下小孩儿的耳朵:“看你婆婆多喜欢你,这关算过了啊——”

 

温热的气息钻进薛之谦耳朵里激得他打了下颤,手上一边往后推人一边小声抱怨说什么鬼呢,却到底没掩住眼底的笑意。张伟看他嘴角弯起开出一朵花,伸手环住面前人的肩膀:“总有一天会实现的。”

 

他承诺得漫不经心,薛之谦却认真点点头。

 

你说的我都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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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伴着车马喧嚣中的人声蝉鸣,融进刘翔一瘸一拐走出赛道的落寞背影,融进灾后重建一砖一瓦垛积雉堞,融进只有两人的家中耳鬓厮磨,缠绵不舍再悄无声息溜走。接着尘土落叶冷空气纷至沓来,大雁南飞唤出秋天。

 

也唤出了张伟的感冒。

 

……

 

薛之谦看着昨儿晚上还活蹦乱跳搂着他要这样那样的人一早上起来突然就软绵绵摊成一汪水,满眼心疼不知道往哪倒。

 

“你起来一下嘛去医院啊!”

 

张伟嘟囔着不去医院小病用不着那么矫情,哼哼唧唧拖着奶音就往被子里钻,薛之谦看着都快被气死了。

 

“服了你了起来喝药!讨厌死了神经病一样不去医院!发烧了你知道吗!”骂骂咧咧的南方口音打在张伟心上全部化作一个个温柔的音符,奏着那首名为爱恋的歌。他烧得迷迷糊糊,又被这甜蜜晕得七荤八素,于是抱紧陪他躺着的那个人,蹭进怀里飘出句我爱你。

 

他说完这话便昏睡过去,薛之谦也不确定之前他是有几分清醒,却依旧红了眼眶。之前他试探地与父亲谈论过同性恋这个话题,父亲却态度严肃反对这类人,他认准结婚生子才是真正的幸福,不知为何会在社会进步的同时教育出一群变态。

 

那天之后薛之谦陷入绝望,他的未来还没开始便已夭折,黑寂一片毫无生机。而张伟在这时给他点亮了最耀眼的一盏灯,他曾说过爱这个字儿载着责任与承诺,所以不轻言。

 

之后的某天晚上薛之谦曾问起这件事,张伟一脸迷茫说我忘记了,他失笑蹭进那人怀里,嘟着嘴说没事我记得就好。

 

冬夜的风灌进楼道发出尖利的哀鸣,张伟享受着暖气却在听到风声后还感觉冷,紧了紧环着人的胳膊抱怨开口:“哎哟喂冬天晚上就这点儿不好,它自个儿寂寞吧还非得叫出来,搞得人心里的小情绪全跑出来了不是?”

 

“哪有小情绪啊我又没怪你,你当时在发烧嘛肯定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不知道没关系啊,你也不用记着,以后说的机会多了去了。反正你只要记得大步往前走别怕摔着,我在你后面接着你呢,最多也就砸我身上还有我给您垫着,摔不疼的。”

 

薛之谦本来想调侃几句,奈何喉头酸胀就快压不住呜咽,只好乖乖点头。

 

“别太想着以后怎么办了,我从来就没想着逼你出柜。您该干嘛干嘛我就跟后面儿支持着给您铺条退路,安心大胆往社会主义道路上走好不好呀我的祖宗,咱睡吧成不?”

 

好。

 

我不再想着给自己退路。我就毫无顾虑地往前走,我知道有你在身后。

 

我不相信所谓未来,只相信你。

 

我也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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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带着唱不完的节奏轻声悠扬,叮叮咚咚拂过笑弯的眉眼和发蜜的嘴角,跳进午后篮球场发梢将要滴落的汗水里再折射出来,投在年轻的脸庞上变出一道道彩色的光。

 

他们的大四快要结束了。

 

三年来同学们只看到张伟和薛之谦愈发要好到恨不得穿一条裤子,却没能看到张伟一年学得比一年狠,他上课再也没打过瞌睡,日复一日课堂食堂医院家四点一线跑。薛之谦不知道他到底打算怎么走,他只看到张伟桌角的英文专业书越堆越厚,大四时越来越多的外出以及刻进眼角的疲倦。

 

张伟不说,他就不问。他曾抱着自己说未来要一起考本校的研博、进同一家医院工作、攒钱买套房子共同生活,即使说这话的神色一如既往嬉皮笑脸,但他还是那么相信他。

 

期末过后班长提议全班一起最后一次放纵自我,他们都知道大五的来临代表着整整一年的备考,每个人都会为自己的未来放手一搏,这场战役谁都不会轻松取胜,而之后无论结果如何他们都要学会自己承受,再步入鱼龙混杂的社会中。

 

薛之谦看到平时严肃认真的班长画上浓烟熏穿上渔网袜,井井有条的支书勾了眼线带上一排耳钉,他们勾肩搭背大叫着不醉不归。这些平常最普通的学生都收起乖乖仔的皮囊绝望般做回渴望的自我的模样终于让他意识到,青春对于他们来说已经不是可以肆意挥霍的东西了。

 

派对的氛围伴着酒精的渗入越涨越高,在即将爆炸时薛之谦冲上台拿过吉他唱了首艳火。

 

 

【扑火,我们相视笑着扑火,什么都不说。不说的是真的,我们相视笑着,是梦也快乐。】

 

张伟坐在台下,光怪陆离的灯光映到他脸上呈现出忽明忽暗的斑驳,却怎样也遮不住那双清澈明亮的双眼向舞台洒下一地星辰。

 

 

【我等你在前方回头,而我不回头,你要不要我——】

 

薛之谦的声音穿过层层狂舞的人群来到他面前,像条闪着碎光的小溪流抚平围绕在他身边狂躁喧嚣的气氛,又随着心跳流入全身血管。他把双手虚放到下颌骨两侧竭尽所能做了个要的口型,不出意外看到薛之谦笑没了眼。

 

然后他们相视笑着,扑火一般,骄傲又狡诈地炫耀着一直被紧紧握在两人手心的秘密,心满意足成为世界上偷到最甜的腥的猫。

 

 

【扑火,我们相视笑着扑火,什么都不说。不说的是真的,我们相视笑着,有梦了,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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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喏,吃吧。”张伟把碗往茶几上一搁,转身坐到薛之谦旁边盯着电视。

 

21世纪刚跨过十分之一,新闻联播播着伊朗核僵局,白色色素块堆积而成的画面怎么都飞不进眼。

 

“内个,您也考完研了是吧……”

 

“什么叫我也考完了啊你没考啊神经病——”薛之谦咬破馄饨生生被溢出来的汁儿烫个满嘴,偏偏又舍不得吐,只能张着嘴吸溜吸溜得吃。

 

“我考了,内什么,我大四就考完了。”

 

……

 

“薛啊,我马上出国了。”

 

手里的勺子就这么不受控制掉进碗中,勺儿柄与碗沿儿相遇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有那么一瞬,他曾想过张伟是不是要出国,但马上被自己否决了。他还坚信着不会的,那人说过一起学习工作生活,就一定会实现。

 

“其其其其实没事儿,咱俩可以天天视频,一放假我就回来见你,还还还能跟生活在一起一样,好不好……”

 

薛之谦不知道现在心里是什么味儿,就觉得大脑和手脚都有点儿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他重新握回勺子又咬破一个馄饨,脸埋在碗里点点头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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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伟觉得异地其实也没什么,他每天忙的要死,回家赶个尾巴和薛之谦视频看他吃早饭就过得挺好。所以他没注意屏幕里每天赶来视频的人顶着的黑眼圈以及脸上的疲倦。

 

薛之谦国内的生活突然变得一团糟。学业很重,奶奶的身体状况突然变差,他每天临床轮流转,末了拖着疲乏的脚步回家守在奶奶床前。

 

医生说过再多陪陪老人家吧估计就两三年的事儿了,有什么心愿尽量给老人家了了,而奶奶最大的心愿就是看到自己家庭美满,摸一摸曾孙稚嫩的脸颊。父亲也在给他施压,他们每见一次面他都会冷冷说道你大学玩的再疯也该收回来了,那种事在我们家绝对不允许发生!你要摸着良心对得起这么多年给你付出的你奶奶和我!快点改回来找个喜欢的姑娘成家,做个正常人!

 

从未设想过的未来向他一步步逼近,他无暇去想父亲到底怎么知道这件事的,更不能再管张伟是不是还记得他承诺过的退路,因为在他开口说出国的那一刻他就明白过来原来有的话是不算数的,即使喜欢得再深。命运早就替每个人做好决定。

 

 

12年1月的时候薛之谦拨出电话说了分开。

 

缓缓的男中音通过电波流进张伟耳朵中时他才意识到他们之间隔了多远,薛之谦还是那么温柔,低低说着张伟啊我撑不下去了,我以为靠你在我背后就可以慢慢往前走,但现实早就推我走得太远了。

 

你很聪明,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我就不行了,什么都不分只会说好。你曾经说过一起生活,现在我也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如果你记得,又有多少可能实现。我也没什么时间好好想这些问题了,家里人都在逼我。我等不到你了。

 

所以分开吧。

 

电话还通着,没人在说话。张伟知道他在那边无声地哭,却不知如何开口反驳安慰。以前他对自己的未来从来没什么规划,大二寒假时爸爸找他好好谈了次话,为他定下出国留学的方向,态度坚决。他觉得在哪学习都一样,与其没个计划瞎逛荡还不如听从老一辈的话混出来,就按这条路发狠努力,忘了想一直陪在身边的这个人未来会有什么发生。那时薛之谦家里根本没有让他出国的打算,他也不能在考研前说这事儿影响他学习,只能憋到最后临了扔句话就走。

 

他终于想起自己无心的承诺,一起上学工作生活。

 

 

他说的有些话是真心,也有很多话像是这样只为应景儿哄人开心,没想过薛之谦句句都当了真无比相信。

 

醒悟过来时他们已经在两条路上岔得太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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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开第二年的时候张伟买了套新房子,他之前无心说过要给薛之谦一个退路,现在他悔悟过来得实现它,念想着薛之谦随时反悔跑来投奔自己得有个家候着。

 

装修好了他过去转了一圈,什么都挺好,就是太空了。

 

人们都说时间长了什么伤都能抚平,他本来也这么认为,就是的,哪儿有时间解决不了的事儿啊。这句话后面还总有人矫情兮兮地说抚平了也会有道疤留在那里啊巴拉巴拉的,以前每次看到他都嗤之以鼻,翻着天际大白眼对那人吐槽现在的人怎么都跟小姑娘似的娘了吧唧的。那人也不接话,就笑盈盈地看他一脸蔑视的表情,一双杏眼泄出了满屋子的宠溺。

现在才发现那些话都是狗屁。

太扯淡了,时间只特么会让无休止的思念把心尖儿那些伤口越撑越大,连个疤都留不下来,还特么抚平哪儿啊。

他躺在新装好的地板上瞪着天花板,心想要是真按那些人说的时间一长伤口自动愈合结个痂还好呢,那顶多就留个疤,闲的没事抽空扯下神经疼疼。现在好了,每过一秒以前的回忆就出来在他心窝上捅一刀,捅得他那颗心都快成筛子了,那些画面还跟过电影一样在他脑袋里不停地放呢。

哎你说我是不是快死了,走马灯跟这儿不停地过。

他翻了个身蜷成一团,哆嗦着嘴唇也不知道开口问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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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家装修好后他陆陆续续把东西都搬过去了,没有填的满满当当,小一半儿是有的。

 

这个家像个随时扬起来的巴掌,每天等他一进门就把他干的混蛋事儿甩他脸上,啪地一声抽得他说不出话。可是再疼也愿意挨着,这是他生活中唯一一件还和薛之谦有关的物件儿了。

 

至此他终于实现了年少时开口不要钱的承诺,但那个人好像再也不需要了。张伟搬进去一年后邮箱里进了份越洋邮件,大大咧咧的五个字“我要结婚了”,后面附了串时间地址,扎得他直眼睛疼。

 

薛之谦没请伴郎,不像样的婚礼,不像样的感情,他还早早去了休息室等那个不像样的人来。

 

女孩子很好,善良大方,该撒娇的时候撒娇,该体贴的时候体贴,恰到好处得招人喜欢。他们相处了两年,日久都生出了份亲人的情,但他依旧无法那样痴迷地爱恋她,所以竭尽所能体贴照顾她。

 

他无意识地扭着戒指,正想着张伟会不会来,身后的门就开了。

 

他从镜子里看着张伟背着只手一步步走近到他身后,然后扯出点笑:“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您今儿大喜啊,包钱也不知道包多少合适就不给钱了啊——我这给您求了块儿玉,开过光的保平安,您别嫌弃收下吧。”

 

薛之谦从哽住的喉头硬挤出一个嗯,点点头拿过来拆开盒子带上了。然后他抬眼再看张伟,终于绷不住似的崩溃了。

 

张伟藏着的那只手里握着捧满天星。

 

以前在大学的时候,有次张伟出去办事回来敲着宿舍门大喊薛之谦来开下门儿了嘿,他跑过去开门后一入眼的就是一大捧满天星。张伟别别扭扭的脸在花的后面格格不入:“内什么路边儿有个花店门口摆的全是这玩意儿,我一看一堆儿白的蓝的紫的粉的还挺好看就给你捎了点儿。别笑话我娘炮矫情啊,我这看别人谈恋爱都送花儿我才送的,而且内玫瑰太俗了娘们唧唧的我就没买,您别嫌弃这小野花啊就收下吧。”他是真的惊喜,看着张伟噘着嘴生怕被嫌弃连忙解释的样儿更开心了,咧着嘴接过花就搂过人来在脸上亲了一大口。

 

可是你现在又送我这个是什么意思呢?薛之谦再也坐不住了,他接过花就往张伟身上砸,歇斯底里。

 

“你到底要干什么啊?!是不是神经病啊为什么又要送我这个!你特么就是个骗子!大骗子!”

“你说过要给我退路,你说过我倒了你接着我,你做不到你承诺什么?!”

“我傻我一直相信你,你一直在局外看着我掉下去也不管吗?你哪怕扇我一巴掌叫醒我也好啊!”

“我还等着你你知道吗,从你要出国扔下我就走到现在,我特么都要结婚了,我还等着你想要你一个交代呢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拿着这花回来是什么意思?你到底要干嘛啊?!”

 

他什么都回答不出,只能接住薛之谦安抚拍背,嘴里重复那句对不起别哭了。

 

怀里的人哭到抽抽,是他从没见过的狼狈样子。薛之谦总是很乖,他说我们混一块儿吧的时候会点点头说好,他说你别嫌弃收下吧的时候会点点头嗯一声,他说我要出国了我们得异地很久了的时候发不出声还是会点点头。

 

他总是无条件听自己的话,仿佛是生来最基础的本能。

 

所以张伟有点被吓住了,他胡乱抹着面前的脸,结巴着说别哭了,对不起,您这都奔三的人了怎么还这样啊跟个小孩儿似的,留着呢我说过的退路给你留着呢,您别哭了行吗。

 

然后薛之谦死沉的眼睛里又蹦出希望的光,他抬头怔楞地看着张伟,溺水时挣扎着要呼吸最后一口一般。

 

“真的吗?”

 

张伟乱胡撸的手停下了。他知道薛之谦在期盼着什么,于是静静看着他。

 

“你带我走吗。”

 

唉。果然。

 

“薛啊,你负着两个家庭呢。”

 

无所谓的,我不害怕。我愿意直视父亲厌恶愤恨的眼睛,愿意用后背承住万千责骂,愿意听一世来自良心与道德的谴责,愿意堕入三恶道承受业果,生生世世还这辈子负着的罪。

 

我只想迈步向前握紧你的手。

 

这些话在他肚子里掰开了揉碎了说了一万遍,临了还是卡在嗓子眼里化成一抹气音飘散在空气里。没底气的承诺终究成不了型,化成烟连个尾巴都抓不住。他害怕这番话说出的后果,无论于相依为命的父亲还是于慈爱的奶奶,抑或那个温文而婉的姑娘及她的家庭,他胆怯无法承受任何一种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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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之谦携着新婚妻子周旋于酒桌之间,吞下一口口盈满祝福的液体像含了满嘴刀片。最后又来到父母面前敬最后一杯,他仰头一口闷掉所有又想起那个人之前说的话。

 

他说你尽力忘了我吧,实在忘不了的话就藏在心里的犄角旮旯,偶尔被戳着了拿出来看看,平时也不会有个念想。

 

他说房子我一直留着,那是我答应你的,也是我承诺给自己的。

 

他说我可能会一直爱着你,所以先不打算结婚了。

 

他说你不用觉着对不起谁,错在时间太快我成长太慢。你健健康康生活就谁都对得起。

 

他说我还爱着你呢。可是我再说什么都没用了,太晚了啊薛,你该收拾收拾上场了。

 

他说不要喝太多酒,再也没人背你回去了。

 

 

我都知道的。我不怪你,也不后悔。

 

生不逢时而已。

 

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选个好时节,不用再这样怯懦,毫无顾忌地奔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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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等你在前方回头,而我不回头,你要不要我】

 

不要了,我不能要你了。

 

但是我爱你。

 

FIN.

 

小后记:

我一直觉得无论什么文,只要能完整贯穿上时代线,它就能更上一个档次变成一篇很特别好看的文,然后我尝试着融合了下时间线,好像后来失败了……果然还是要文笔好才能好看……

写完以后觉得有点像空白格???

没什么薛之谦骗婚的意思,他是喜欢那姑娘但没能像喜欢张伟那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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